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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蜂更像是一门手艺,蜜蜂是我的搭档
2017年,张亮富带着他的“搭档”参与了湖南卫视《天天向上》的节目录制,他的养蜂故事一下子火了。2018年,张亮富受邀出席第48届德国专业养蜂大会,发表了《中国西藏蜂蜜生产》的报告演讲,欧洲专业养蜂协会主席沃特黑费克先生现场翻译。这也是该会议成立近100年来,第一次邀请中国企业参与。
张亮富参与《天天向上》节目录制,左起第五人为张亮富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事实上,80后的张亮富并不是传统的蜂农,他来自贵州兴义的一个小山村,凭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四川大学,主修工程专业。毕业后,他先是在国企担任电力环保工程师,后来去了成都一家蜂蜜外贸企业工作,开始接触到蜂蜜这个行业。
一次,张亮富被公司安排到泰国参与有机养蜂认证,和德国蜜蜂认证专家一同工作。他看到,酿制蜂蜜的每一个步骤,德国专家都会严格按照标准执行,凡事亲力亲为,与国内蜂蜜前期酿制过程管理松懈,重视后期加工的普遍现状不同。
“蜂蜜行业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太多,因为它没有一个相应的检测方法。所以现在对蜂蜜的质量监管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不管是进口产品,还是我们所谓的土蜂蜜。”
张亮富发现,当时泰国的蜂蜜质量要远远高于国内,这或许是个机会。
2015年9月,他选择用积攒下来的几万元自主创业,把泰国蜂蜜卖到国内。“最开始的两年,我想通过高价买到好产品来卖,但是这些好产品都没有让我觉得有足够好。”前期,张亮富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在蜂蜜的选品购入上,但他发现辨别真伪太难。
“因为生产过程你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我自己都很难界定这个蜂蜜到底好不好,也难去跟客户解释清楚。”
于是,生产出足够好的蜂蜜成为了张富亮的下个目标。
高原上的天空宛如蓝宝石一般通透明净,就连清澈见底的湖泊也是蓝色。在这样水天一色的光景下,大地孕育着最真实动人的生命,这便是西藏,也是国内的顶级蜜源地之一。
这里的野花常年被纯净的雅鲁藏布江浇灌,无任何的污染、农药。锦鸡儿、草木樨、野荞麦、黄芪……独一无二的药本植物成了最好的蜜源,对蜂蜜来说,这个地方是得天独厚的酿蜜圣地,但一个人若要想长居于此,却不得不面临着各种考验。
亲近自然的蜂场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生活非常艰苦,常年驻扎野外,没有水没有电,没有信号,野外上厕所,半夜就有野狗。”张亮富凭着毅力坚持着。
九十个日日夜夜,终于等到蜂蜜完全成熟,张亮富开始取蜜。先点燃熏香,让蜜蜂镇静下来;取巢脾,抖一抖让蜂落下,就算被蛰得满脸肿包也无所谓;割开厚重的封盖,香甜可口的蜂蜜便金光闪闪地流了出来……
别人一个月收4次蜜,张亮富要等三个月,产量极低,只为保证纯正和成熟。虽然辛苦,但每当尝到优质的蜂蜜时,张亮富便觉得一切都值了。常年奔赴在养蜂一线的他,也开始对蜂农和蜜蜂的关系有了更多思考。
“之前朋友圈刷屏的那篇文章《养蜂人自杀后的第26天》,里面把养蜂人和蜜蜂的关系描述得很理想化,它说养蜂人照顾蜜蜂,蜜蜂会把食物分给养蜂人。实际的生产状态里,其实就是养蜂人在剥削蜜蜂。”
曾经,有记者问过张亮富,他们算不算对蜜蜂的一种剥削,“这是一个非常难回答的哲学问题,你也可以思考,我们为了喝牛奶,养奶牛,是不是在剥削奶牛?我当时找了一些好听的词语去讲,说我们是和谐共生的。”
事实上,面对这样的问题,张亮富的内心是矛盾的。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大部分的蜂农养蜂其实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这只是一种谋生赚钱的方式而已,所以他们会更关心蜜蜂能带来多少蜂蜜产量,而不是有一种动物关怀在里面,去关心它们的生活状态。
“我们在西藏,一年可能就采三四次蜜,但是在其它地方,很多蜂农甚至会一天采一次。比如在油菜花开的时候,蜜蜂很快就会带回蜜把蜂箱装满,有的蜂农会立马把蜜拿走,然后蜜蜂看到家里没有粮食以后,又会非常着急,马上出去采新蜜,它不得不每天都在奔波。”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于是,很多蜜蜂会因为过度劳累而生病,寿命也会因此缩短。这时候,很多养蜂人就会开始给蜜蜂喂抗生素。“很遗憾,现实里,中国的养蜂行业确实是一个剥削状态,当然,这跟我们的蜂农社会地位低、收入不高有本质关系。”
2018年,张亮富受邀去瑞士,他在当地的蜂场住了一段时间,“给我留下的震撼特别大。”因为蜂场位于阿尔卑斯山,海拔高、温度低,因为担心蜜蜂受冻怕冷,当地的蜂农还给蜂箱做了保暖,“揭开蜂箱的时候我惊呆了,里面大概有两厘米厚的一层纯羊毛的保暖材料,感觉我们好多人都还没有穿上这种纯羊毛的衣服,但是在瑞士蜜蜂就能有这样的待遇。”
如果说,张亮富仍在寻找蜂农和蜜蜂之间的关系,那时,他的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既然瑞士的蜂农可以做到,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做到这样,这不是为了商业,而是本来蜂农和蜜蜂之间就应该是这样一种有感情的、温暖的关系。”
回到西藏以后,张亮富也给蜜蜂们铺上了毛毯,还找来当地的画家和小朋友一起建造了“蜜蜂幼儿园”。画家先是把蜜蜂的故事讲给大家听,然后带领着小朋友一起在上面作画。尽管有的小朋友只有两三岁,但是他们却能画出让人动容的故事。
比如,当小朋友知道蜜蜂每天要工作20小时以后,便会在蜂箱上写到:希望蜜蜂可以做一个好梦。因为担心蜜蜂采蜜的时候遇到刮风淋雨,便在蜂箱上画起了打着伞的小蜜蜂。
除了“蜜蜂幼儿园”,张亮富还为蜜蜂谱曲、做绘本、种花……用他自己的话说,蜜蜂也是一种有情绪,有灵魂的动物。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总能听到帐篷外蜜蜂嗡嗡叫的声音,实际上它们就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和采蜜的多少,所以都说蜜蜂的叫声和天气有很大的关系。我之前觉得它们的叫声很美妙,便把它们的声音录下来,一录就是三年,手机上有上万条录音。”
在西藏寂静的深夜里,如果听到蜜蜂的叫声,张亮富会觉得非常温暖。但是他想到可能也只有他真正能懂它们。“后来我就想,能不能换种表达方式让大家都能理解。”于是,他找来一个作曲家,把这些蜜蜂的叫声谱成曲子,“之后会很快发行,大家能在虾米和网易云音乐上面听到。”
“今年我包下了10多亩地,撒下野花的种子,很快这里会有一片花海,蜜蜂也不用飞很远去采蜜了。”张亮富已经习惯了住在西藏蜂场的帐篷里,每到夜晚,抬头就有一片星空,耳边奏响了蜜蜂振翅吟唱的曲子,和城市的喧嚣嘈杂不同,他可以在这里静下心来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在外人看来,你在这里风餐露宿,与世隔绝,好像很惨。但是对于我们身在其中的人来说,都觉得养蜂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包括为什么我会去种花,不仅仅是为了蜜蜂,也是想要追求每天早上推开窗,会有花田映入眼帘,花香迎面扑鼻,这是一种很幸福的生活状态。”
张亮富感觉,他在养蜂的过程中,也在慢慢地去学会享受生活。“我现在也不会因为某一种东西去逼迫自己,感觉默默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今年,是张亮富做西藏蜂蜜的第五年了,虽然已经累积了一大批“死忠粉”,但他仍然没有追求很高的产量,“质量是第一保证,也要尊重蜜蜂的劳动,而不是过度消耗。”
“蜂蜜的产量对天气的依赖性还是比较高,太多雨太干旱都不行。我们西藏蜂蜜的每年产量大概在三四十斤每箱。”目前,张亮富的西藏蜂场大概有接近800个蜂箱。
采收下来的蜂巢
图片来源:受访者供图
关于营收方面,张亮富透露,他们一直都处于一个非常健康的发展状态中,“作为一个小企业来说,其实算活得很不错的了。”他们也正在尝试些附加值高的蜂蜜衍生产品,比如蜂蜜面膜等。
从行业整体来看,现在国内的发展其实不容乐观,特别是养蜂人的地位还有待提高。“年轻人都不太愿意去干这种活,因为养蜜蜂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在深山长期待着,要忍受孤独,导致现在这个行业出现后继无人的情况。”
张亮富指出,我们应该慢慢提高养蜂人的社会地位和他们的收入,实际上现在的很多蜂蜜加工厂是能够赚钱的,但是养蜂人能够真正赚到钱的却不多。
另外一点就是蜜蜂的生存环境问题。农药的滥用、土地的污染都会威胁到蜜蜂的生存。虽然西藏的环境问题相对较轻,但其它地区的蜜蜂生存现状值得更多关注。
“我们在云南的蜂场,有一次放出去了200箱蜜蜂采蜜,30天以后,回来的就只有100箱。一个蜂箱里面有3万只蜜蜂,说明在30天内,就有300多万只蜜蜂消失。”张亮富呼吁大家都能有环境保护的意识,而保护环境就是在保护蜜蜂。
“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可以把我们的蜂蜜品牌做成能与新西兰的麦卢卡匹敌的产品,西藏蜂蜜也确实有这个潜力,不过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注:文中如果涉及35斗记者采访的数据,均由受访者提供并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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