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有植物疫苗，农作物病虫害防治工作将取得跨越性进步。

实际上，科研工作者早已着力开发多种植物疫苗，包括寡糖、蛋白、小分子化合物等一系列产品已被研发并投入实际应用。

产生于绿色农业时代的植物疫苗，作为新型生物农药正在我国农业生产中大显身手，为构建绿色低碳社会贡献力量。

近期，35斗采访了中科禾一（大连）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科禾一）创始人曹海龙，他给我们分享了糖链植物疫苗的研发和市场推广情况，并详细分析了国内生物农药的发展进程。

中科禾一创始人&董事长曹海龙  图源受访者

曹海龙于2011年取得中科院博士学位，毕业后留在大连化物所担任副研究员。在大连物化所学习、工作的十多年间，他所在的课题组主要负责糖链植物疫苗的研发工作。

“如果一直停留在实验室阶段，那糖链植物疫苗的研究意义将大打折扣。”基于这样的考虑，曹海龙开始思考如何将糖链植物疫苗的研发转化为实际可应用的产品。

恰巧这时国家推出了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鼓励科技成果转化的政策利好。

2017年8月，曹海龙登陆中央电视台2套《创业英雄汇》栏目，获得多家风险投资基金关注，并最终获得国内著名投资人施安平先生领衔的中小企业发展基金（深圳有限合伙）的青睐，由此获得了第一笔天使轮融资。

中科禾一董事长曹海龙（右）与国中创投CEO施安平合影  图源受访者

一个月后，中科禾一于大连落地。

这个由大连物化所课题组研究员组建而成的核心团队，正式开始了以糖链植物疫苗为核心的绿色集成防控技术推广和农业全产业链模式探索。

“糖链植物疫苗是从它的作用——提升植物免疫力的角度命名的。”

曹海龙解释，植物也存在免疫系统。外源添加一些寡糖、失活或弱毒性的病原菌、蛋白等物质，与植物细胞膜上的受体结合后可以激活植物的免疫系统，然后产生一系列免疫反应，由此提高农作物的抗病性和抗逆性。

也就是说，植物疫苗并非直接作用于病原微生物的靶点，而是通过激发植物的非特异性免疫，诱导植物体内的抗性机制来产生抗体，提升作物的抗性。同时，再与一些杀菌制剂结合使用，便能达到快速杀灭病菌的效果，也即有防治兼备的特点。

中科禾一研发的糖链植物疫苗，其核心活性物质是寡糖。最初，中科禾一通过与中科院大连化物所合作，成功实现了几丁寡糖制备关键技术的转化，并利用虾蟹壳等海洋制物进行加热、酶解、超滤、浓缩、干燥等步骤加工的方式，顺利将“植物疫苗”的想法实现产品化，即“海洋寡糖植物疫苗”。

糖链植物疫苗产品  图源受访者

然而，这个从实验室角度提出来的近乎完美的技术概念在市场化的过程中却碰到了不少麻烦。

2019年，市场向中科禾一提出了许多在实验室阶段不可能思考到、更不可能遇到的问题。

中科禾一面向的客户主要是农业领域的工作者，包括一些农民。“很多人问这产品到底是做什么的，一一解释起来非常痛苦。”这些问题导致其产品的市场推广情况远不及预期。

由此，中科禾一决定转变思路，从注重技术原理发展到为解决农业真正的痛点而做研发。那农业真正的痛点是什么呢？

曹海龙说，农作物本身有很多病害，市面上的化学农药和一些生物农药能管制一部分，但是病原菌通过进化会产生抗药性，随着这些问题逐年严重，传统农药的防治效果会越来越弱，由此衍生出了更多难以防治的病害。比如，果树的细菌性溃疡病、棉花的枯萎病、番茄的病毒病等植物的抗性病害。

这些依靠传统方法难以防治的病害问题正是农业正面临的难题，而这些难题利用植物免疫技术则可以加以解决。因此，围绕抗性病害虫这一行业痛点开发产品，是中科禾一现阶段的主要发展方向。

目前，中科禾一在线虫病、病毒病等植物病害防治方面取得了较大突破，采取植物疫苗配合低毒化学农药施用的方式，可减少15%的杀菌剂用量。其解决方案可以使烟草的根结线虫病防效由42%提升至81%、番茄的病毒病防效由30%提高到70%，水稻稻瘟病防效由72%提升至85%（室内试验）。

“要将实验室成果转化为可投入实际应用的产品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它需要实际投入市场，并参考市场需求加以调整才能获得市场认可。”这是曹海龙在中科禾一成功应对新技术进入市场遭遇挑战后所得出的结论。

他还总结，基于新技术的产品进行市场推广的关键在于与农户建立信任，只有农户信任产品，才会认可和长期选择这一品牌。由此，也能带动渠道商主动找品牌方合作。

所以中科禾一选择由一种产品打入市场，在赢得信任和建立了品牌效应之后，再进一步拓展其他植物营养系列的产品，最终构建农作物绿色防控集成技术服务平台。

例如在新疆棉花市场上，中科禾一能迅速解决棉花早期病害问题的产品有口皆碑，于是2021年便开始就地推广一些土壤改良和植物肥料产品。同时，通过与中国科学院棉花研究所等单位合作进行产品验证，来加强种植户对品牌的信任感，再通过产量跟踪和回访制度给种植户提供更多的帮助。

棉花用药对比图（左为对照组，右为处理组）图源受访者

再如，2021年4月，中科禾一和简耘科技就马铃薯产业农服数字化智能+糖链技术研讨达成战略合作，此次合作正是基于绿色农业综合服务的需求，全力打造一个数字农业的服务系统，建立和推广农产品的绿色高质量生产方案。

制剂产品、技术服务、原料销售是中科禾一的三大营收来源，其中制剂产品最为主要。发展至今，中科禾一基于可“减量”和“增效”的植物疫苗产品积累了三种类型的客户。

第一类是包括北大荒、云南烟草、黑龙江农投集团等在内的大型央企、国企，他们是中科禾一40%左右的业务来源。这类合作伙伴往往拥有自己的技术团队，对新技术的理解力和接纳度高，同时非常认可绿色农业的发展。

中科禾一的合作伙伴（部分）  图源中科禾一官网

第二类是长期在田地里耕作的“土专家”——不同于传统经销商的技术输出型经销商。常年的实践使他们对某一类作物非常熟悉，甚而形成了一套针对性的理论，懂得如何将技术应用到实践中，并且往往对新技术有开放包容的心态。他们正是协助中科禾一打开新疆棉花市场，并正在大连樱桃市场上打开局面的重要合作伙伴。

第三类是农药厂家和肥料生产厂家等。这类合作伙伴正处于转型升级阶段，中科禾一能满足他们对新技术合作和原料供应的需求。

若按照中科禾一原来的市场计划推进，前两年都能获得不错的收益，但2020年疫情抹杀了诸多企业多年的努力，中科禾一也不例外。受疫情影响，当时的市场推进举步维艰。同时，天使轮融资也所剩无几。2020年对中科禾一而言是在艰难中求生的一年，但也正是这一年的磨砺，使中科禾一的团队获得了极大的成长，也推出了更适合市场需求的作物抗逆和植物病害防治产品。

2021年，中科禾一的营收从前两年的两三百万元跃升为千万级。曹海龙预计，2022年将实现三千万的营收。

谈及行业发展情况，曹海龙认为，生物农药发展已进入黄金时期，其标志性的事情便是国外巨头企业开始收购生物农药领军企业，进入生物农药赛道角逐。

比如，先正达集团收购领先的生物制剂公司——意大利瓦拉格罗，美国先锋公司主要运营的子公司AMVAC Chemical Corporation收购生物类作物投入品领域的全球领先技术型企业——挪威阿坤纳斯集团公司。

此外，相关行业会议的热度越来越高。如中国生物刺激剂发展联盟的参会人数逐年增加。其中很明显的一个变化表现为，一些传统的化学农药、肥料企业也开始关注生物农药和生物刺激剂。生物农药的市场教育有科研院所、创新企业等多方参与推动。

中科禾一为中国生物刺激剂发展联盟会员单位  图源受访者

据曹海龙分析，当下生物农药行业发展有诸多利好。

从国家层面来看，国家领导人多次讲话强调要大力发展绿色农业，国家政策也屡次提出鼓励生物农药研发和实现转化。

2017年新修订《农药管理条例》和《农药登记资料要求》发布实施以来，化学农药登记受到了严格管控和限制，而对生物农药的登记注册则实施了多项优惠措施。

自2020年9月18日起，生物农药的登记审批被纳入绿色通道，在保障质量和安全的前提下加快技术审查进程。另外，国家也先后实施了生物农药税收和使用补贴政策。在政策驱动下，央企、国企等带头推动农业减药减肥。

从种植端来看，国内不少地区在传统的种植过程中滥施化肥、农药以实现农作物增产，这对农田生态环境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如出现了土壤板结等问题，亟需加快农用生物制剂的研发进度。

从市场端来看，消费者需求从吃饱向吃好转变，反推种植端需要用优质的肥料和农药来提升农产品的质量，这也推动了生物农药和生物肥料产业的发展。

从资本层面看，虽然农业增长速度相较于其他行业较慢，但是它具有非常确定的机会。因为消费端一直有需求，而我国农业市场又足够大，因此可以吸引资本的关注。

此外，我国化肥农药多是仿制品，落后于世界先进技术水平，而生物农药反倒与国际研发水平持平，这为国内生物农药企业化创造了契机。尤其是在农业转型升级阶段，生物农药的市场前景十分可观。

在生物农药行业发展愈渐繁盛，竞争也与日俱增时，中科禾一如何保持独特的优势？曹海龙表示，中科禾一的发展前景有别于常见的植物营养企业。

中科禾一从生物技术切入绿色农业赛道，其特质在于拥有强大的技术背景，并基于技术优势，从糖链植物疫苗的研发出发，利用植物免疫技术制造产品，着重解决农业抗性病虫害和农业自然灾害胁迫等诸多问题。未来，中科禾一在中国整个绿色农业赛道中还将大有作为。

最后，曹海龙表示，为了打造研发中心和营销中心，加速新产品的研发进度，不断巩固和开拓新的市场，中科禾一目前正在进行A轮融资，并已接触了多家投资机构。现阶段更倾向于与有市场资源的资本合作，希望通过资源链接，实现共赢。